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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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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宜寧抱著膝蓋坐在床邊, 試探著捏了捏陸旌的臉,舔了下唇,用氣音道:“真的是你。”

“不然還能有誰?”陸旌聲音低低的, 唇角有意無意地磨著她耳垂。

她怕癢,往後縮了點距離, 只著一身雪白松垮的裏衣,仰著臉,眉眼彎彎, “怎麽突然回來了?”

陸旌看了眼一團糟的床鋪,稍微整理了下, 而後按住小姑娘的肩骨,把她裹進被子裏,兩人一塊躺下後, 才緩緩開口,“想你了。”

只三個字,他說得繾綣而認真。

顧宜寧上一刻還在床上擰巴, 糾結陸旌會不會想要孩子勝過愛她。

想了會兒便否決這個想法,上一世她都成那副病怏怏的模樣了, 也沒被拋棄,這一世怎麽能沒良心到猜忌陸旌呢。

當心中所想的人突然出現時, 她確實被嚇到了。

男人身上寒氣濃重, 清淩淩的氣息逐漸浸滿整個帳幔, 顧宜寧勾住他的脖頸, 親昵地在頸窩處蹭了蹭。

陸旌全身氣血幾乎在一瞬間凝結起來,他不眠不休縱馬歸來,本該是疲憊不堪的,看到這張臉倦怠卻一掃而空, 手掌開始不安分地在懷中人身上流連,觸到小姑娘越發明顯的腕骨時,皺了皺眉。

原以為把人娶回家後能緩解自己對她的念想,誰知才分別三日,便是吞心噬骨的想念,比以往更甚。

顧宜寧握住他的手指小聲警告,“這可是我的房間,什麽都是我說了算,不準亂動,閉上眼睛。”

陸旌輕輕笑,“好。”

她不放心地問:“你回京這件事別人都知道嗎?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顧宜寧頭回覺得陸旌也有任性的時候,丟下渝州的軍務,什麽也不顧就回了京,據她所知,北疆還未完全將兵騎調轉完畢,這個時候正是整條防線最松懈的時候,那麽長的一條防線,難免有敵軍或是間諜蠢蠢欲動。

陸旌在渝州坐鎮,不到一日便可到達戰場,在京城的話,最少得三四日。

她知曉其中利害,所以回京的事絕對不能走漏風聲,輕蹙了下眉,問:“你不會要在棠梨院隱姓埋名地住上幾日吧?”

陸旌閉眼抱著她,唇角稍勾:“給王妃一個金屋藏嬌的機會。”

“夫君要改名叫陸嬌嬌了嗎?”顧宜寧忍俊不禁,而後半是揶揄半是威脅道:“畢竟棠梨院是我的地盤,這段時間陸嬌嬌最好乖一點,不然讓周寒把你浸豬籠。”

陸旌也笑,“他敢。”

顧宜寧搖搖他的手,“跟我說實話,為什麽突然回來了,不準撒謊。”

陸旌默了一瞬,“怕你挨欺負。”

“收義女一事嗎?”

“嗯。”

顧宜寧眨眨眼,“怎麽可能挨欺負,我白天還欺負她了呢?而且我還把二伯父一家趕走了。”

她邀功似的語氣落進耳裏,陸旌聽後一笑,隨後無情地否決:“除了給人下點藥,把人趕進莊子裏,還會幹什麽?嗯?”

顧宜寧楞住,枉她之前還擔憂自己被陸旌以為心狠手辣,沒想到對方早知道她給林笙下藥一事,並且還不以為然。

她別扭地問:“你不嫌棄我嗎?下藥的事傳出去可不好聽。”

“歡喜還來不及。”

小姑娘許是從小在相府浸染的緣故,不習慣把事情做得太絕,也不喜歡他過於暴戾的手段,她喜歡軟著來,陸旌便依著她,但還是忍不住地道,“宜寧,人和人不一樣,有些適合網開一面,有些適合趕盡殺絕。”

顧宜寧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,其實是她太懶散,懶得承受那些心理負擔,但沒想到陸旌一語成讖。

第二日,顧宜寧醒來後把被子往上扯了扯,看了眼枕著手臂的陸旌,做賊似的輕聲叮囑,“我讓人把早膳送到臥房,你待會兒再起。”

陸旌閑閑地點頭,視線一直隨著她的身影移動。

顧宜寧被盯得不好意思,還沒穿完衣服便走出了床幔,洗漱完過後,春桃為她疏好發髻,膳食便已經擺到了桌上。

她一眼看到那碗黑漆漆的湯藥,“這是誰讓人送上來的?”

春桃笑道:“周將軍。”

看來陸旌確實很想要孩子,一直在暗中調理她的身子,顧宜寧黯然傷神了一會兒,艱難地把湯藥小口小口飲下去。

期間段嬤嬤格外好奇那碗藥,一直妄圖進來侍奉,顧宜寧轉頭道:“春桃,你也下去,把門關上,誰都不必候著了。”

“是。”

所有人都走後,陸旌掀開帳簾繞過屏風走來,松垮的衣服下,條理分明的肌肉線條若隱若現。

顧宜寧時不時地掃一眼,“不冷嗎?”

“房間不冷。”

他剛說完,外面便響起春桃急切的聲音,“王妃,大事不好了。”

顧宜寧連忙把陸旌推到床上,在椅子上坐定後,才命她進來,“什麽事?”

“今日一早,四小姐越過了三層刑罰,一身血衣,氣息奄奄地在龍霆門前擊狀鼓。”春桃捏著手指,憤憤不平道,“她告的是王妃當初設局,借用迷香迷藥陷害她和林小侯爺,辱了他二人滿身清白。”

“顧新月?”

“是。”

當朝告禦狀有兩種方式,一種是擊鼓伸冤,另一種為攔駕喊冤,當今陛下很少大張旗鼓地禦駕出宮,即便有,平民百姓也難以探查路徑。

所以,擊鼓伸冤用的次數更多,但多數案子說出來實在不光彩,有諷政治清明,龍霆門前的狀鼓幾乎是件擺設,想要擊鼓,需承載重重酷刑,用來證實身上的冤氣,沒有人願意去受那份苦,即便願意,中途的罪堅持不到一半就忍受不住了。

就算有人堅持下來,大多幾率也會被送去刑部,面見聖上伸冤的機會太過渺茫,從開國到現在只有寥寥幾件。

顧宜寧沒想到當初在靈邊寺做的那個夢成真了,林笙好大的臉,居然還敢告禦狀。

春桃下去後,她不自在地看了眼陸旌。

陸旌笑道,“長教訓了?去讓周寒把這件事處理了。”

顧宜寧抿了抿唇,“不,周寒堵不住悠悠眾口,我自己來。”

“嗯?”

她撒嬌道:“我把這件事解決了,你把你惹的桃花趕走,如何?”

陸旌應允。

大晉極少有人告禦狀,顧新月為了敲那聲狀鼓,差點沒氣。

滿京城的百姓都出門看熱鬧,他們沒想到當初定地死死的案子還能再翻起水花,開始時許多人不信,但看到顧新月倒在龍霆門前奄奄一息的樣子,憐惜弱者,心中的天平時而向左時而向右。

但也有一方道案子擱置了這麽久,如今再翻,怕是有什麽陰謀。

於是乎有人信有人不信,兩方各執己見,賭坊裏人山人海,老板大聲吆喝著買定離手。

相府門前被圍得水洩不通,人群比王府娶妻的時候還要熱鬧,裏面的人不乏大家貴族,都換了身布衣想來湊湊熱鬧。

最近的京城尚無大事發生,乏善可陳,沒勁地很,即便快迎來了新年,但還是覺得少了點氛圍。

顧宜寧一回來,這相府就跟搭了戲臺子似的,鬧出來的事一天比一天轟動。

那朱紅色的大門打開,水洩不通的街上立刻擠出一條路來,勉強能過馬車。

顧宜寧坐在馬車裏,興致缺缺地聽著外面的吶喊聲,她比較擔心會有人扔菜葉子和臭雞蛋。

所幸並沒有人這樣做。

百姓吃喝富足,家有餘糧,安居樂業,一半是因為攝政王,另一半因為丞相,都跟馬車中的人有關系。

又或許是習慣那嬌小姐從小就霍霍別人了,出格的事沒少幹,壞事卻從未做過,心中對她有種莫名的信任。

況且都是貴人之間發生的矛盾,尚不涉及百姓利益,他們看熱鬧不嫌事大,瘋了才會真情實感地幫著伸冤。

路上並無擁堵,是以顧宜寧到刑部的速度比以前還要快。

她到了刑部後才知道陛下不在皇宮,而是又去了碧霄宮,也不知道碧霄宮如何能保住他的皇位了,去得那樣勤快。

陰暗濕冷的地牢內,幾名大夫把顧新月身上的傷口包紮完後接連告別。

顧宜寧看著渾身血淋淋地匍匐在地上人,心中有一絲悲憫,面不改色地問,“四姐姐後悔嗎?”

顧新月困難地掀開眼皮,伸出手揪住她的衣角,猙獰地笑:“我成了這副模樣,難道你不高興嗎?”

她蹲下,拿出帕子擦了擦對方臉上的血跡,勉強能看清她的面容,枯黃幹癟,瘦弱不堪,身上破裂的衣衫隱約可窺見內裏已經結痂的舊疤痕。

看來被人面獸心的林笙折磨地不淺。

顧宜寧不忍再看,輕道:“四姐姐從前是萬千人仰慕的才女,被林笙這般迫害,要不要我幫你除掉他,免得告完禦狀後日子過得更慘。”

顧新月手指微動,想起往日的榮光,悔意滔天般襲來,喃喃道:“我沒想著活著出去,只想讓攝政王把我和林笙一並除掉,沒想到,今日來地竟然是你。”

顧宜寧笑了笑,“我確實不喜歡你,但也不想讓顧家的人給林笙陪葬,四姐姐聽我吩咐,我便饒你一命,置他於死地,可好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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